月冷千山一衣寒

不想填坑 只想开坑 1551

【主曹荀】身后事 二十四

生子预警

生命不息,创作不死



曹丕小的时候,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不喜欢自己。

无论骑射还是诗文,他向来学得用心,为的就是能讨得母亲的喜爱。

可他的努力,都像石沉大海一般,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。

渐渐他便明白了,原来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恨,也有无缘无故的爱。

让他感悟到后者的,是荀恽。

初次相见的情形,曹丕已经有些记不清了。只记得那是建安的第九年,袁绍郁郁而终,袁氏兄弟相互争斗,然后被父亲逐个击破。

邺城易主后,父亲就将司空府牵了过去,他也留在了那里。

郡府左边有一处府邸,与曹丕住的院子仅有一墙之隔。他本不知府邸的主人,直到从父亲口中听说,里面住的是荀令君的族人。

父亲还说,荀令君救过他的命。

这件事曹丕毫无印象,或许是当时太小了,或许是时间过去太久,让他遗忘。但不管荀令君到底救没救过他,曹丕对荀彧的感官向来极好,仅次父亲和兄长。

带着好奇,他爬上了院角的梨树,躲在树叶后面,悄悄地看着墙后的一方天地。

“长倩,你不要乱动!”

先听到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,她坐在塘边的小亭内,手上拿着一盒什么东西,正在往对面人的脸上抹。

女子嘴边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,边抹边威胁道:“你要是再动,化成猴屁股了可不关我的事。”

被称作“长倩”的人忍着怒气:“又不是我想......涂这些东西,穿这些衣服。”

“愿赌服输嘛,男子汉大丈夫,难道还要赖账不成?”说着,她擦完了右脸,示意长倩把脸换个方向。

这一转,就正好对着曹丕了。

胸膛中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,随即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,跳得飞快。

帝子降兮北渚,目眇眇兮愁予。

他呼吸一滞,脑中一片空白,不知觉地向前一步,想去抓住“湘夫人”的衣袂。

结果自然什么也没抓住。

曹丕从树上滚下来,惨叫一声,摔在荀府后院的草丛中。

“呀,什么人?”荀婉被吓得不轻,摸着口脂的手指一颤,在荀恽唇边拉出一条红线。

“......”尽力忽视脸上的惨状,荀恽将阿姊护在身后,虽然手无寸兵,却极有气势地呵斥:“何方宵小?滚出来!”

此话一出,曹丕不仅身上痛,心更是被狠狠扎了一刀。

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,虽然狼狈,但仍不失风度的一拱手:“见过两位......两位......”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两人,支吾半晌,最后还是作罢。

荀恽别过脸,轻哼一声:“登徒子。”

“寐,寐春风兮发鲜荣,洁斋俟兮惠音声,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。”曹丕莫名其妙的蹦出了《登徒子好色赋》里的句子,直到说完才觉得不妥,脸上蓦地一红。

果然,荀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,反倒是荀婉噗嗤一笑,说道:“多谢郎君夸赞。不过妾身已有婚约,长倩也非女子,不能领受郎君美意了。”

曹丕拼命摇头:“在下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长倩,你和婉儿在做什么,怎么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?”远远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,荀恽身体一僵,赶紧用眼神求助阿姊。

他这副样子,要是被大伯看见了,估计得笑话死。

“没什么,我和长倩闹着玩呢。”荀婉说着,便朝荀衍的方向走,口中还撒着娇:“大伯,父亲到底什么时候过来呀?”

荀衍又说了什么,声音越来越远,看样子是被荀婉带走了。

荀恽这身装扮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,正欲离去,却见曹丕还傻愣愣地矗在那儿:“你还不快走?等着我喊人来赶吗。”

自见到荀恽起,曹丕便醺醺然如坠梦境,神魂都仿佛在酒水里浸了个几天几夜,不知自己身在何处。

“在下这便告辞。”低声说完这句,他抬脚就往院门走,却又听到荀恽说:“慢着,你朝哪边走?”

“你一个外人,这么大摇大摆地从阿姊的院子出去,是想败坏她的名声么?”

他的话里虽没有怒气,但曹丕还是感到了他的不满,连忙揖手赔罪:“是在下疏忽了。那不知......在下该往哪边走?”

荀恽朝高高的院墙轻轻一瞥:“自然是从哪儿来,就从哪儿回去。”

“......”曹丕只好艰难地爬了上去,谁知刚露了个头,就被守在那边的曹冲看到了。

“二哥!”

受到惊吓的曹丕又栽了下去,亏得他从军多年骨硬皮实,才没摔出个好歹来。

“二哥没事吧?”曹冲放下怀里的小木剑,赶紧把兄长拉了起来。

曹丕刚想说没事,就觉得背上一痛,不知是不是咯到了哪里。

“仓舒怎么来了?”

“二哥答应今天陪仓舒练剑的。”曹冲的包子脸皱成一团,充满怨气:“但仓舒找了二哥半天,还以为二哥说话不算数。”

这几日杂事纷扰,居然差点忘了和曹冲的约定。

“二哥身体不舒服,今天教你念书好不好?”曹丕拿着他的小木剑,牵着他往屋内走。

曹冲心里不禁一阵失望,但还是很勉强的答应了。他想起曹丕方才的模样,又有些好奇地问:“二哥刚刚趴在墙上做什么,是在偷看隔壁漂亮的小娘子吗?”

曹丕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才九岁的弟弟一眼:“你是从哪儿学的这些话?”

“阿翁说的呀。”曹冲一脸骄傲,“阿翁说他年轻的时候,也做过这种事呢。”

父亲一向随意,会对他这些也不奇怪。

“二哥二哥,你看到漂亮的小娘子没有呀?”曹冲来了兴趣,一个劲地追问:“是不是和书里说的一样,‘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’?”

曹丕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:“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。”

曹冲不乐意地撇嘴:“马上我就十岁了!”

曹丕好笑地一捏脸,不再和他辩解。

在他们三人中,父亲最喜欢的就是曹冲。尽管他年纪最小,但聪慧过人,才思敏捷,有若成人之智。

曹丕的母亲因为父亲对他的偏爱而颇有微词,不过这并不影响曹丕和弟弟的关系。就连曹植,也对他十分喜爱。

曹冲十三岁的时候,曹丕送了他一匹小马驹。见他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马鬃,曹丕忽然想起了一些久远之前的事情,好像也有谁送过自己一匹马驹,然后,然后......他的心里,不知怎的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。

“二哥,咦,仓舒也在。”

曹植一身劲装,手上握着长弓,看起来像是要出城骑马狩猎。

这时的曹丕和他,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剑拔弩张,两人时常相约出游。

“子健今日不是要去德祖府上吗,怎么又回来了?”

“别提了,德祖被孔文举拉走了。”说起孔融,曹植语气有些不善:“母亲又约了丁夫人拜访,把我打发出来了,就只好来找二哥。”

“二哥三哥要去狩猎?”曹冲插了进来,一手挽着一个人,道:“仓舒也要去。”

曹植爽快答应:“好,快去换身衣服,三哥和二哥到门口等你。”

曹冲欢喜地跑回屋子了,望着他的背影,曹丕抚着胸口,神色异样。

“二哥?”曹植拍拍他的肩膀,“怎么,身体不适?”

“仓舒还小,我们要不还是别带他一起了。”

“仓舒都十三岁了,我们在他这个年纪,可都上过战场杀敌了。”曹植不以为意,“再说,不是有咱们看着吗?不会有事的。”

他说的也是。曹丕将刚才的念头丢到一边,和他一起到马厩牵了马,站在府门等曹冲。

丞相府前有棵参天大树,据说是孝武皇帝那会儿就种下的,春风拂过,枝叶沙沙作响。一片细长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到曹丕肩上,他伸手去拂,却发现本该青翠欲滴的叶子半边都泛着枯黄。

不等他多想,曹冲连蹦带跳的从府中跑出来,催促着他们快走。

曹丕便将那片枯叶拂落在地,飞身上马,跟着他们出城去了。




冲儿便当在路上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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